溺水的魚
02.
第一次遇見王品廉是在知名的補習街。那時他高二,王品廉也是。
其實他本來沒有打算要補習的,他的成績還算可以,模擬考成績也徘徊在全國高中生裡的中上名次;但英文這一科總是沒辦法取得更好的成績……若說得難聽些,大概就是只認得那該死的26個字母的程度。
為了不讓班導再有機會打電話回家,他從同學那裏得到這間英文補習班的資料,很有名的補習班,只是不知道這裡的教法對他來說有沒有用?
反正試聽不用錢。
隨便填完自己的資料,拿了課程表,距離今天的課程開始還有半小時。他對這附近不熟也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吃晚餐,乾脆坐在一旁等候。
方才替他登錄資料的工讀生忽然轉頭朝他笑了笑,他禮貌性的點點頭,沒有多作回應,這個舉動卻引來了另一個人的視線。
『嗨,你是第一次來嗎?怎麼在這個時候來?幾年級的?』
他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所在的位置,卻沒想到那人竟然是和自己攀談。抬頭望向聲音的方向,是個笑得很燦爛的男生,穿著名校A中的制服,然而明明是個很好看的笑容,卻意外地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虛偽。這是他對王品廉的第一印象。
事實上,王品廉早在他登錄資料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
其實以王品廉的程度,根本沒必要靠近補習班這種地方,但他正在追的女孩就是櫃台裡綁馬尾的那個工讀生,花費貴一點的補習費和放學後的課餘時間或許還能算是一種正向投資吧。至少王品廉是這樣認為。
然而那個無論自己約了多少次就是約不動的女大生現在卻對著新來的白癡笑得像朵花!就算知道兩件事根本就毫無關聯,但王品廉還是覺得有些受辱。
於是他試探性的走向那個新來的—--
『我二年級。』他只是簡單回應了第三個問題,並不想多談。
但對方並不領情。
那個被他評斷為虛偽的男孩還在想辦法打聽他的一切,『我叫王品廉,A中二年級,你呢?』
他不覺得有必要告訴這個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而這個叫王品廉的白目的笑容讓他覺得背後肯定有其他目的,他討厭一切有目的性接近他人。
於是他露出一個像是厭惡又像是鄙視的表情,冷冷地回應,『……對不起,你不是我的菜。』
但很顯然,他完全讀錯空氣了。
■ □ ■
男人留下無機質的親吻,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額頭和唇角還殘留有一點餘溫,但那淺淺的熱度反而讓他開始發冷。
但室內明明開了暖氣的啊。難道他要發燒了嗎?
摸了摸額頭,他覺得自己有點傻,如果真的是發燒,靠自己怎麼可能摸得出來?房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信任的也只剩耳溫槍了吧。
耳溫37.3℃,沒有發燒。
但也差不多了。他猜想是剛才在浴室裡待太久的緣故。
反正是不用工作的星期日,回房間睡一覺讓自己出點汗應該是不錯的選擇。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填飽肚子。
而且經歷了整個早上的折騰,床單也該換了。
簡單的吐司夾火腿和黃瓜絲是今天的第一餐,用餐時間已經接近黃昏;其實他也不想吃的這麼寒酸,但冰箱裡真的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充飢了……他不禁納悶自己有多久沒有上超市了?
也許自從半個月前收到喜帖後,他便再也沒有靠近超市了。
因為那個男人再也不會留在他這裡吃晚餐了。
大口解決剩下的吐司,他又想抽菸了。進了房間才想起最後一支菸在中午時被男人給扔了。
他不想出門買菸,但他好想抽菸。
想起抽屜裡有同事出國帶回來的雪茄,他不會抽、加上男人並不喜歡那個味道,所以他還沒有拆過,但今天或許可以試試。
拿出那聽說貴得要命的保濕盒,他找來許久沒用的火柴——聽說點雪茄時要用專門的打火機或火柴才不會有異味——按照微薄的知識先隨便拿把剪刀剪開不知道位置正不正確的「帽頂」,接著開始點燃雪茄。
也許是他點燃雪茄的方式錯了,一股硫磺的味道油然而生,但他不知道正確的點雪茄步驟究竟該如何做,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很快地,整支雪茄看起來像是被他給毀了。
硬著頭皮抽了一口。平常吸菸的習慣讓他直接將尼古丁吸進肺部,結果被狠狠地嗆了一下,末端的煙灰閃爍著點點火星,看起來像顆小型的火球!
在尼古丁面前,他還沒這麼狼狽過。
他隨即將雪茄熄滅——當然不會是用什麼正確的步驟——空氣中僅剩下他咳出的廢氣以及淡淡的皮革香,後者大概是這支雪茄的味道。
但這股淡淡的、幾乎不易察覺的皮革味卻讓他有些恍神。
那傢伙的身上,有時候會混雜一點這樣的味道。雖然味道有些偏差,但他可以肯定那是同一種只屬於皮革族的基調。
然而以他自詡對男人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屬於王品廉的味道。
接著他想起來了。
帶點痛苦的情緒,他摀住臉,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面對自己。
那股偶爾會若有似無地橫在他們中間的皮革香味,分明是他送給那傢伙的未婚妻——翟洧瑄的生日禮物。
那是他精挑細選的CUIR DE RUSSIE的味道。
註:CUIR DE RUSSIE,Les Exclusifs系列 俄羅斯皮革 by CHANEL
02.
第一次遇見王品廉是在知名的補習街。那時他高二,王品廉也是。
其實他本來沒有打算要補習的,他的成績還算可以,模擬考成績也徘徊在全國高中生裡的中上名次;但英文這一科總是沒辦法取得更好的成績……若說得難聽些,大概就是只認得那該死的26個字母的程度。
為了不讓班導再有機會打電話回家,他從同學那裏得到這間英文補習班的資料,很有名的補習班,只是不知道這裡的教法對他來說有沒有用?
反正試聽不用錢。
隨便填完自己的資料,拿了課程表,距離今天的課程開始還有半小時。他對這附近不熟也並沒有打算現在就吃晚餐,乾脆坐在一旁等候。
方才替他登錄資料的工讀生忽然轉頭朝他笑了笑,他禮貌性的點點頭,沒有多作回應,這個舉動卻引來了另一個人的視線。
『嗨,你是第一次來嗎?怎麼在這個時候來?幾年級的?』
他感覺到有人靠近自己所在的位置,卻沒想到那人竟然是和自己攀談。抬頭望向聲音的方向,是個笑得很燦爛的男生,穿著名校A中的制服,然而明明是個很好看的笑容,卻意外地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虛偽。這是他對王品廉的第一印象。
事實上,王品廉早在他登錄資料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了。
其實以王品廉的程度,根本沒必要靠近補習班這種地方,但他正在追的女孩就是櫃台裡綁馬尾的那個工讀生,花費貴一點的補習費和放學後的課餘時間或許還能算是一種正向投資吧。至少王品廉是這樣認為。
然而那個無論自己約了多少次就是約不動的女大生現在卻對著新來的白癡笑得像朵花!就算知道兩件事根本就毫無關聯,但王品廉還是覺得有些受辱。
於是他試探性的走向那個新來的—--
『我二年級。』他只是簡單回應了第三個問題,並不想多談。
但對方並不領情。
那個被他評斷為虛偽的男孩還在想辦法打聽他的一切,『我叫王品廉,A中二年級,你呢?』
他不覺得有必要告訴這個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而這個叫王品廉的白目的笑容讓他覺得背後肯定有其他目的,他討厭一切有目的性接近他人。
於是他露出一個像是厭惡又像是鄙視的表情,冷冷地回應,『……對不起,你不是我的菜。』
但很顯然,他完全讀錯空氣了。
■ □ ■
男人留下無機質的親吻,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額頭和唇角還殘留有一點餘溫,但那淺淺的熱度反而讓他開始發冷。
但室內明明開了暖氣的啊。難道他要發燒了嗎?
摸了摸額頭,他覺得自己有點傻,如果真的是發燒,靠自己怎麼可能摸得出來?房裡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信任的也只剩耳溫槍了吧。
耳溫37.3℃,沒有發燒。
但也差不多了。他猜想是剛才在浴室裡待太久的緣故。
反正是不用工作的星期日,回房間睡一覺讓自己出點汗應該是不錯的選擇。但在那之前他必須先填飽肚子。
而且經歷了整個早上的折騰,床單也該換了。
簡單的吐司夾火腿和黃瓜絲是今天的第一餐,用餐時間已經接近黃昏;其實他也不想吃的這麼寒酸,但冰箱裡真的沒有其他東西可以充飢了……他不禁納悶自己有多久沒有上超市了?
也許自從半個月前收到喜帖後,他便再也沒有靠近超市了。
因為那個男人再也不會留在他這裡吃晚餐了。
大口解決剩下的吐司,他又想抽菸了。進了房間才想起最後一支菸在中午時被男人給扔了。
他不想出門買菸,但他好想抽菸。
想起抽屜裡有同事出國帶回來的雪茄,他不會抽、加上男人並不喜歡那個味道,所以他還沒有拆過,但今天或許可以試試。
拿出那聽說貴得要命的保濕盒,他找來許久沒用的火柴——聽說點雪茄時要用專門的打火機或火柴才不會有異味——按照微薄的知識先隨便拿把剪刀剪開不知道位置正不正確的「帽頂」,接著開始點燃雪茄。
也許是他點燃雪茄的方式錯了,一股硫磺的味道油然而生,但他不知道正確的點雪茄步驟究竟該如何做,只能硬著頭皮繼續。
很快地,整支雪茄看起來像是被他給毀了。
硬著頭皮抽了一口。平常吸菸的習慣讓他直接將尼古丁吸進肺部,結果被狠狠地嗆了一下,末端的煙灰閃爍著點點火星,看起來像顆小型的火球!
在尼古丁面前,他還沒這麼狼狽過。
他隨即將雪茄熄滅——當然不會是用什麼正確的步驟——空氣中僅剩下他咳出的廢氣以及淡淡的皮革香,後者大概是這支雪茄的味道。
但這股淡淡的、幾乎不易察覺的皮革味卻讓他有些恍神。
那傢伙的身上,有時候會混雜一點這樣的味道。雖然味道有些偏差,但他可以肯定那是同一種只屬於皮革族的基調。
然而以他自詡對男人的了解,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屬於王品廉的味道。
接著他想起來了。
帶點痛苦的情緒,他摀住臉,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面對自己。
那股偶爾會若有似無地橫在他們中間的皮革香味,分明是他送給那傢伙的未婚妻——翟洧瑄的生日禮物。
那是他精挑細選的CUIR DE RUSSIE的味道。
註:CUIR DE RUSSIE,Les Exclusifs系列 俄羅斯皮革 by CHAN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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